萧敬其实对于欧阳志的心情,是复杂的。
他敬佩这个年轻人。
可与此同时,对于欧阳志去定兴县,又觉得很是不妥。
欧阳志这个人,虽有在锦州的经历,可毕竟,还是在温室之中,哪里见过什么大世面啊,他一个状元,又是翰林,到了地方,还不被那些貌似忠厚,满口仁义道德的士绅们吃的骨头都不剩了。
萧敬道:“陛下,奴婢倒绝不是腹诽欧阳侍学,此人是个有大才的人,奴婢对他,也甚是欣赏,只是奴婢窃以为,对付这些士绅,绝不是一个这般的清流,能够对付的了的。”
他开始侃侃而谈:“陛下啊,这地方上,有两种人,最是难缠,其一,就是吏,陛下可知,这些吏,其实也是世袭罔替,常年扎根在本地,他们明目上,是父母官的左右手,可实际上呢,却大多阳奉阴违,不知多少翰林学士,到了地方,被他们各种欺上瞒下的糊弄,须知父母官,到了任上,表面上是代表了朝廷的权威,可实际上,县中做主的,正是这大大小小的吏员。”
“除此之外,这第二种人,就是士绅了,士绅们在本地也是树大根深,那是经历了多少代的传承,这些人,断不好对付。陛下,别看这些人满口都是仁义,可实际上,没一个是好惹的”
“这欧阳侍学奴婢”
弘治皇帝皱眉:“朕对欧阳卿家,倒颇有信心,他绝非你想的那般,只是一介生。不过这是大事,官绅一体纳粮,这是动他们的根本,这些人,谁能保证,不会狗急跳墙呢?你说的也有道理,那么,你有什么主意?”
“这个好办。”萧敬眯着眼:“厂卫这儿,派驻一些人去,协助欧阳侍学,如此,也可对欧阳侍学,进行一些保护,同时,也可将那些士绅们,吓唬住。陛下,不是奴婢吹嘘,厂卫只要派人去了,那些士绅和吏员,断然不敢造次的。”
这才是萧敬真实的主意。
陛下既将这士绅一体纳粮当做是头等大事。
只要办成了,就是天大的功劳,厂卫怎么能不插一手,分一杯羹呢。
再者说了,他对欧阳志孑身一人去,也不看好。
至于刘瑾,那个吃货,嘿嘿
弘治皇帝倒是有些动心了,他踟躇起来:“厂卫若去,动静是否过大。”
“陛下,快刀斩麻,既然陛下下定了决心,还讲什么宽厚?”萧敬忙道。
弘治皇帝却是下定不了决心,这事
他背着手,来踱步。
弘治皇帝不愿意用厂卫,自然有他的用心,厂卫的人员,声名狼藉,且做事,还不干净。
到时,岂不是给了天下反对的人口实?
“陛下啊,难道陛下忍心看着欧阳侍学,被人欺负吗?”萧敬抛出了杀手锏。
弘治皇帝眼里,顿时掠过了一丝精光
他冷冷道:“召牟斌!”
萧敬松了口气,看来这事儿,成了。
只是,召牟斌,直接给咱吩咐不就好了吗?
可他哪里敢怠慢,忙是给小宦官使了个眼色。
北镇抚司。
牟斌正在后衙廨舍喝茶。
陛下对于厂卫,历来不甚看重,这使他虽无处施展,却也落的个清闲。
却在此时,有人急匆匆道:“指挥,指挥,有消息,有定兴县的消息。”
牟斌一听,豁然而起,整个人激动起来。
他急匆匆的走出来,迎面就看到,一个校尉拜倒在地:“是定兴县的消息,欧阳侍学,有消息了,这是小旗林丰,连夜送来的奏报。”
牟斌松了口气,那欧阳志,没有死便好。
倒是平白担忧了一场。
如此,也可和陛下有个交代。
他脸色红润起来,取了奏报,低头一看
整个人,身子竟是一颤。
欧阳志至定兴县,先诛两员司吏,杀一朝廷钦犯,并且,对所有县中的隐户,了若指掌,已要求差役,立即开始清查隐户和隐田,不只如此,就在当日,他下命令开始清查此前的旧案,短短一天时间里,翻了十七个案子,捉拿了数十个县里的市井无赖之徒,当场又打死了七八人,其他统统收押,另有一员秀才,勾结官府,贪赃不法,他当面叫来了县中教谕,革除了此秀才的功名,而后命人用刑
牟斌脸都绿了。
这么狠?
锦衣卫都不是这样玩的啊。
他怎么能一眼辩出忠奸?
冤案?
或者,只是单纯的给定兴县的人一个下马威?
可是
当他翻开了奏报之下其他一本厚厚的奏报,却又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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