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郊,西山别苑郡王府。
天刚黑,今日是除夕,郡王府里里外外也都挂上了红红的灯笼和红色的绸缎,一应婢女们仍旧在四处忙碌对院子进行着最后的打扮。
郡王府的后院连接着西山的一处山崖,刘鸿渐又着人在山崖边围起一圈篱笆,盖起一座凉亭,以供家人在这里乘凉叙话。
“姐姐,天都黑了,咱们应该回去吃年夜饭了。”杨雪冲还在玩闹的凌风、凌雪、凌雨招招手道。
凌风四岁了,当然也是四岁的最后一天,他比两个妹妹大七个月,又是男孩子个头也比两个妹妹高。
得了二娘招呼,凌风牵着两个妹妹的小手小跑着跑向凉亭。
孙秀秀坐在凉亭的凳子上冲着西北方向出身的望着,凉风吹动额前的青丝,露出月光下秀丽的容颜,她弯眉紧蹙,眼睛盯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“娘,天冷了,父王说不让你吹冷风。”凌风如小大人一般站在孙秀秀面前瓮声瓮气的催促道。
“娘,饿,雨儿要吃肉,小白姐姐说今晚有鱼肉,还有牛肉和鲍鱼,大娘咱们快回去吃饭饭。”凌雨左手拉着杨雪、右手拉着孙秀秀就要朝院子方向走。
“二娘,你快劝劝我娘,不然父皇回来又该怪罪我了。”凌风坚持道。
按照明制,正妻的长子是不需要喊妾侍为娘的,顶了天喊声姨娘便可。
刘鸿渐定的规矩虽然极为宽松,但在老婆孩子之间的称谓上却很执着,他要求孩子们都要喊娘,并且礼节上孩子们不管是对孙秀秀、杨雪还是坤兴都是平礼以待之。
“你娘啊这是想你父王了。”杨雪踟蹰了片刻轻声道。
她也想念远方的夫君,已经过去快半年了,一想到自己的夫君还在数千里外征战,杨雪就睡不着觉。
只不过三个女子平时很少提及这个话题,因为一旦话题转到刘鸿渐身上,聊天马上就会停滞。
三生有幸嫁给这么个顶天立地的男子,杨雪恨不得刘鸿渐一天都不要离开郡王府,她没有孙秀秀那般识大体,甚至不希望自己夫君有那般大的权力。
权力就意味着责任和重担,正是这责任让得她们一家子永远的聚少离多。
“姐姐,夫君什么时候能卸下这副担子呀,他还答应咱们要带咱们下江南游玩呢!这个骗子!”杨雪噘着嘴道。
虽然已为人妻、为人母,但杨雪很多时间稚气的像孩子,坤兴则是单纯的像孩子,可偏偏二女都有了孩子,于是孙秀秀就成了这群人的头领,虽然她也只不过二十出头。
“不要这么说夫君,他也不想这样。”孙秀秀突然收起了目光,并将趴在她身旁的凌雪抱在怀里。
“但是朝廷需要他。”孙秀秀又道。
“也不知道夫君什么时候能回来,听锦衣卫的小梁大人说夫君已经打到了苏多格达,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,距离大明竟有六千里之遥。”
杨雪自然不以为意,她性子直心里也藏不住话,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。
“打仗有什么好玩的嘛,都过年了也不回家,这几年来夫君只在家过过两次年呢!”杨雪又道。
“快了。”孙秀秀起身来,准备朝家里走。
“什么快了。”杨雪也抱起凌雨,牵着凌风跟上。
“打下罗刹,大明的北境再无劲敌,那时候就太平了。”孙秀秀轻声道。
到底是孙承宗的孙女,在见识上要比寻常女子多出不少,大明三百年来唯一的劲敌就是北方的游牧民族,这一点孙承宗最清楚,孙秀秀也知道一点。
成祖朱棣五入蒙古,就是为了解决这一大患,但最后不得志。
而后两百年鞑靼、瓦剌、朵颜三卫、女真人无不时刻在侵扰大明北方,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大明的九边,朝廷每年也不得不提供巨额的军费、粮饷、武器给九边。
刘鸿渐曾对孙秀秀说过,罗刹国的哥萨克人也是游牧民族,若想北境太平,要么将所有游牧民族收拢融合,要么就只有歼灭之。
除此之外,别无他法。
而如今大明西征罗刹在孙秀秀看来,也就是为了永诀此患吧。
“那罗刹国听说比咱大明的疆土还大,夫君一个人打得完吗?皇上也真是的,净给咱夫君找麻烦。”杨雪诽谤完刘鸿渐,又开始诽谤朱慈烺。
在她看来只比自己大一岁的朱慈烺十分的可憎,自己没能耐去打仗,却天天派他夫君去辛苦的东奔西走,难道大明六千多万人力就找不出个能打仗的吗?
“咱们还年轻,夫君也很年轻,皇上也很年轻,年轻就是希望呢!”孙秀秀没有斥责杨雪,她知道杨雪很多时候都是无心之过。
二人领着孩子一路向郡王府走,刚到后院门口便见坤兴抱着才十个月大的凌云出了门儿。
“坤兴正要去寻二位姐姐呢,今天是除夕,柳姐已经将年夜饭准备好了,爹爹也到了呢!”坤兴温柔的道。
“三娘,爷爷是不是又带过来好多怪爷爷?”老大凌风道。
刘德隆算是郡王府里最快活的人了,他现在既不用考虑生计,就连家里的事儿也都是大儿媳在打理。
而他则独自一人住在京城的老宅子里,说是老宅子也只是跟西山别苑的新郡王府相比,京城内的郡王府前身是成国公朱纯臣的国公府。
这宅子在京城里论面积,除了皇宫外就属这宅子最大了。
当然独自一人也只是说刘鸿渐一家子,独自一人是不可能的,老人最怕孤独,刘德隆也是如此。
他知道自己儿子是大忙人,并且也不指望刘鸿渐天天在家陪他,于是就将当年一起在药店当伙计的同僚,以及同僚的亲戚朋友、朋友的朋友、朋友的朋友的朋友都接到了郡王府里来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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